南書房東邊次間，溫暖如春。一樹高大的梅花種在屋角碩大的粗陶缸中，淡雅的香氣溢滿整間房子。薛凝之正在整理奏折。時近年末，各地官員的請安折子如同雪花一般飛撲而來。這種既沒有實質(zhì)內(nèi)容又不能不看的東西，卻是帝王和臣子間聯(lián)系的紐帶。無論真情還是假意，總要在折子的一來一回間用烏墨和朱砂寫下。
他用低沉的嗓音緩緩念來：“蜀州布政使袁牧請安折子。……感懷陛下惦念，臣今歲身體安康。陛下使人送來的香水梨已經(jīng)收到，臣感激涕零。臣少時嘗與先皇戲言，唯西域香水梨為臣之最愛。故先皇在世之時，每年多有賞賜。臣今歲見此梨，心下百感……臣袁牧躬請陛下圣安?！?br>
葉明凈半躺在羅漢床上，微微闔眼。聽著薛凝之醇厚的男低音在室內(nèi)流淌。心中迷迷糊糊的浮現(xiàn)感懷，四個伴讀清越的童音似乎還是昨天的事。一眨眼間，已經(jīng)人人都變成男子漢了。
薛凝之念完了，她睜開眼：“蜀州是天府之國，易守難攻，混居民族眾多。袁牧是父皇的愛將，十年如一日的鎮(zhèn)守。是了，朕今年過生日的時候他給朕送了一只熊貓過來，真是！”搖頭失笑，“不知道他在家中是不是也是這般哄小女兒的。盡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。折子給我。”
她接過奏折，拿筆蘸了朱砂，在折子上寫道：“朕躬甚安。見卿之言詞，亦不覺想起先皇在朕耳邊之殷殷叮聆。朕幼時便時常耳聞卿之舊時功勛。然卿之封疆大吏，遠離京都，恨不得一見。今春朕生辰之時，卿送之禮，朕甚愛之。然又恐過于擾民。想那黑白之熊，生于山野，嬉戲無憂，定比之在宮中悠然得樂。朕見此珍獸，即愛之，又恐民間盛行捕獲之……”
密密麻麻的行楷朱批寫滿了奏折的間隔處。葉明凈揮筆而就。薛凝之靜靜的幫著研磨朱砂。
“好了。”她寫完后交給綠桔，綠桔輕輕呼氣吹干。將其放在一堆已經(jīng)批好的折子上。
“還有多少？”她甩了甩手腕，問。
薛凝之脫口而出：“還有二十二本?！?br>
“唉——”葉明凈苦惱的支肘托腮，“二十二本之后還會有新的再送來。朕終于知道當(dāng)初父皇說的‘折子批不完’是什么意思了?！边@簡直就是人工手寫回帖啊。發(fā)帖子的人為了聯(lián)絡(luò)感情和混個臉熟，天天勤奮報道。她是版主，必須每帖檢查、回帖。時至年末，就是發(fā)帖子的高峰期……
“陛下?！瘪T立出現(xiàn)在門口，“方敬方大人求見。說是何欽差的隊伍回來了?！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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