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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64年1月,單天義去城里,聽g部鑒定工作動員報告。春節(jié)前,要將所有g(shù)部鑒定完。58年以後,有5、6年沒進行g(shù)部鑒定工作了,小道消息說,g部鑒定工作以後要經(jīng)常化。政治思想、工作、生活、學習、勞動要全面檢查,領(lǐng)導g部先鑒定,在黨小組會上檢討,支部審查,一般g部,在行政會上檢討,小組長把材料報人事部門;非黨g部對處以上g部有意見,由小組長轉(zhuǎn)告本人或親自參加。單天義的鑒定不順利,在黨小組會上,有人跳出發(fā)難,要他詳細檢討在蘇聯(lián)的情況,他沒辦法,只有一遍遍檢討。隨抗日軍退到蘇聯(lián),在反修的大環(huán)境下,成了他一個洗刷不掉的W點。

        春節(jié)的時候,海濤、淑云抱著立夏,在海月家吃的年飯,一共十個人,十分熱鬧,田秀、建國、建軍、紅躍都長高了不少,紅躍6歲,長得像豆芽菜,眼睛和海月一個樣,建軍10歲,小學二年級,長得像小兵張嘎,建國15歲,初三,做事挺有主見,田秀18歲,高二了,建國初中碰到三年困難沒怎麼長身T,還只有一米五,田秀高挑,快有一米六,眼睛黑亮,皮膚白,梳著兩個小辮,駱淑云拉手笑道:“田秀,都長成大姑娘了,真漂亮。”兩人背靠背bb高,差不多,海濤看她們b高,發(fā)現(xiàn)田秀這半年長高長好看了不少,放在人堆里,一眼能瞅著,眼前一亮的感覺。半歲多的立夏得到眾人寵Ai,單大娘、海月、田秀、建國、建軍、紅躍依次抱了抱,海月說:“淑云、海濤,現(xiàn)在流腦十分嚴重,不要去人多的地,要注意蚊子,千萬別讓孩子被蚊子咬。”淑云點了點頭,田秀笑著說:“媽,蚊子不傳播流腦,傳播乙腦?!焙T吕懔艘汇叮瑔枺骸拔米硬粋鞑チ髂X?”田秀說:“現(xiàn)在冬天,哪來的蚊子?要夏天,蚊子才出來,傳播乙腦?!焙T抡f:“弄混了,那流腦誰傳播的?”田秀答:“我們老師說,流腦,咳嗽打噴嚏,都能傳播?!焙T抡f:“那還真得小心?!北锪税胩煲f話的建軍突然說:“我們學校流腦Si了一個人,三年級的。”大家吃驚了一陣,說了一會流腦,和關(guān)於流腦的流言。幾個大人的話題轉(zhuǎn)到農(nóng)村的四清,城市的五反上了,海月說:“過完春節(jié),老單就要去中越公社Ga0四清了?!敝性焦缭诒本┏潜边叺牟?,一旁沉默寡言的單天義笑笑說:“我是主動打申請去的?!焙T乱馕渡铋L看了他一眼。海濤問:“現(xiàn)在農(nóng)村的四清咋樣?”海月說:“b城里五反厲害,中越公社有好幾個自殺的?!眴翁炝x嚴肅說:“階級斗爭,沒有不Si人的?!北娙艘粫r沒有說話,單天義緩和臉sE問海濤:“你入黨的事咋樣了?”海濤答:“第二次交入黨申請書了,應(yīng)該快了?!眴翁炝x點點頭,說:“好好g,珍惜機會,別掉隊。”海濤答應(yīng)著。單天義又說:“國家越來越強大,中法建交了,值得慶賀?!焙澩溃骸笆牵蚱屏嗣赖酆吞K修的封鎖,g得漂亮?!?br>
        田秀和淑云聊得來,淑云問:“入團了嗎?”田秀說:“去年就入了?!笔缭朴謫枺骸皩W習咋樣?聽說數(shù)理化成績不錯?!薄斑€行吧,老師挺負責的。”田秀回答說:“我跟你說啊,我們初中,有個老師,叫糖三角?!笔缭茮]聽明白,問:“糖三角?”田秀說:“姓唐,教數(shù)學,有些孩子淘氣,叫他糖三角。”淑云鬧明白了,田秀說:“糖三角是右派,別看是個右派,教數(shù)學,教得特別好,一教就懂。本來是高中老師,高中不讓教了,才便宜我們的?!笔缭菩念^一驚,說:“右派啊。”田秀說:“糖三角確實是個右派,老跟我們說:學好數(shù)理化,走遍天下都不怕?!笔缭茊枺骸皩W好數(shù)理化,走遍天下都不怕,說這個就是右派了?”田秀答:“是啊,右派,不講政治,只講學習。走的是白專路線?!笔缭婆读艘宦暎镄憬又f:“初中我們那個班,可淘氣了,都不Ai學習,誰都管不了,整天鬧哄哄的,老師都氣哭了,換了幾個班主任,沒用,有一天上課,一個男同學吃番茄,班主任說上課不許吃東西,好,不吃就不吃!那男的,啪!把番茄扔黑板上啦?!笔缭瓢×艘宦暎瑔枺骸岸疾籄i學習,那你咋考上高中的?”田秀接著說:“說來也怪,我們班沒人管得了,就初二下學期來了個新班主任,教地理的,個不高,nV的,說話細聲細氣,只要她一走進教室,怪了,教室沒聲了,大夥都不鬧了?!笔缭茊枺骸盀樯叮俊碧镄愦穑骸拔乙膊恢?,她只要一過來,不用說話,兩個眼睛一望,再調(diào)皮的男同學,都老實了。她也不訓人,不罵人?!笔缭普f:“那就是她來了之後,你們就Ai學習了。”田秀說:“不Ai學習的,還是不學習,就是不鬧了?!笔缭茊枺骸八粊?,就把你們鎮(zhèn)住了,為啥?”田秀說:“我也納悶啊。”淑云問:“長得好看不?”田秀答:“一般吧,還行。”淑云說:“這老師厲害了?!?br>
        建國這時候湊過來,說:“舅媽,明天,爬香山去?!笔缭拼饝?yīng)道:“行啊?!碧镄阏f:“騎自行車去?!苯▏宦牐f:“就一輛自行車,誰騎?”自行車貴得很,62年漲價到三百多元一輛,普通工人月工資30元左右,咋買得起,海月家單天義工資高,也只有一輛,還是漲價以前花一百多買的。田秀說:“我騎,我?guī)恪!苯▏f:“還是我騎,我?guī)?。”田秀想了一想,說:“最好再借一輛,舅媽一起去。”淑云笑道:“有車,我也騎不了,我得看著立夏。”田秀說:“讓我媽和舅舅看著,他們坐公交,咱們騎車?!焙T略谶吷险f:“看把你瘋的,大冬天,多冷,騎啥車!”田秀說:“沒風就行,越騎越熱,不冷。媽,你不是喜歡立夏嗎,幫舅媽看一會?!焙T?lián)u頭說:“這孩子!建國,你能借著車?”建國說:“我有個同學,離得不遠,家里有兩輛永久,我保準能借一輛?!焙T聠枺骸敖鑴e人的車,弄壞了咋辦?”建國說:“保證弄不壞?!焙T抡f:“不成,你們?nèi)齻€,不安全,你舅得跟著。”淑云笑笑說:“田秀,你們想騎車,讓你舅跟著你們一起騎,我就不騎了?!碧镄阏f:“你要不騎,我也不騎了。”海濤這時過來說:“這樣吧,建國看能不能借著車,借不著,就都坐公交,借得著,我騎車帶著你舅媽和立夏,你們倆,輪換著,誰帶誰都行?!?br>
        這事就這樣定了,建國興沖沖出去借車,還真被他借著了。次日無風,一大早,海濤、淑云帶著立夏,同田秀、建國騎車往香山進發(fā),單大娘、海月、建軍、紅躍坐公車,單天義單位有事去不了。沿路兩邊都是空曠莊稼地,太yAn慢慢升上來,暖洋洋的,愜意得很,海濤、建國猛蹬自行車,建國雖小,騎車不慢,騎累了,換田秀,淑云抱著立夏,坐在後座,和田秀聊天,聊的都是學校的事。車兒輕快,騎騎停停,得給立夏把尿,喂N,立夏兩只眼睛黑亮黑亮,喜歡笑不喜歡哭,甚得田秀歡心。建國和海濤也能聊,因為單天義平常在家太嚴肅,海濤去了能和他打成一片,海濤關(guān)心建國的學習,說考上高中才好,否則初中畢業(yè),歲數(shù)還小,找不著啥工作。騎到香山門口,海月她們還沒到,等了一會。大家匯合一起,進到山里,走走停停,指指點點,山間向Y的地方,積雪還未融化,一些斷墻殘垣,據(jù)說都是八國聯(lián)軍所為。立夏時醒時睡,全程大多是海濤抱著背著,單大娘腿腳還好,有海月照看,建國說常常有中央首長來香山,說不定能碰上,淑云、田秀聊了一路,淑云問:“明年想考哪個大學?清華?北大?人大?”田秀笑笑,答:“這三個,沒一個我考得上的?!笔缭茊枺骸澳悄憧寄膫€?”田秀說:“我想考地質(zhì)學院,為國家找礦?!笔缭普f:“哦,地質(zhì)學院,去年地院排了個戲《年青的一代》,講地質(zhì)勘探的,你看了不?”田秀笑著說:“看了,看了,我就是看了,才想考地質(zhì)學院的?!笔缭普f:“Ga0地質(zhì),天涯海角,到處跑,離家可遠?!碧镄阈Φ溃骸皣覈遥瑖揖褪羌??!笔缭菩α?,說:“天涯海角,你媽舍得嗎?”田秀說:“沒事,還有建國、建軍、紅躍。”淑云問:“功課咋樣?吃力不?讓你舅多給你補補課?!碧镄阏f:“還好。舅給建國老補課?!币恍腥松系焦硪姵?,山下歷歷在目,吃了點乾糧,有風來,稍有寒意,怕立夏、紅躍凍著,眾人急急忙忙下山了。回去大夥都累了,田秀、淑云抱著立夏都坐公車,只有建國、海濤騎車,兩人一路呼嘯,把車騎得飛快,早早到了家。

        時間過得快,到了夏天,建國也考上了地質(zhì)學院附中,讓大家刮目相看。開學不久,他告訴田秀說:我們隔壁班,有王光美的侄nV。田秀不信,調(diào)查一番,還真是,叫王白沙,穿著樸素。那時,從上到下,都在學習王光美在桃園大隊蹲點開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經(jīng)驗,先紮根串聯(lián),洗澡放包袱,再Ga0對敵斗爭。不久,薛老師找到洪海濤,告訴他兩個消息,一是入黨申請被批準,正式成為中國預備黨員,二是被cH0U調(diào),參加農(nóng)村四清工作。隨即,10月中旬,洪海濤和地院師生一起,趕赴河北,參加社教工作團整訓學習,參加縣三級g部會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會人很多,上午聽報告,說這次cH0U調(diào)萬人組成工作團,準備再花一年時間把四清Ga0深Ga0透。一年來的五反四清發(fā)現(xiàn)了很多問題,一是對社會主義階級斗爭認識不深,許多基層組織爛掉了,敵人改變了斗爭方式,利用我們的雙十條Ga0復辟,壞分子掠奪了領(lǐng)導權(quán);二是放手發(fā)動群眾還不夠,前怕狼後怕虎,怕傷了g部,怕傷了感情,怕劃不清矛盾,怕g部躺著不g,怕問題暴露丟面子,怕產(chǎn)生後遺癥,怕Si人;三是領(lǐng)導蹲點不積極,調(diào)選g部要求不嚴格,運動方法步驟有問題。這次社教運動,是重新組織革命的階級隊伍,向正在向我們倡狂進攻的資本主義勢力和封建勢力做你Si我活斗爭的運動,要健全組織,集中力量打殲滅戰(zhàn),解決多吃多占問題,解決四清四不清問題,各級領(lǐng)導都要洗手洗澡,四不清問題是思想清不清,政治清不清,組織清不清,經(jīng)濟清不清。報告點了幾個人的名,提了販賣耕牛問題。接著是一個區(qū)委書記,一個區(qū)長做檢討,有多吃多占,J蛋50個,鴨子等未給錢,送r0U送魚給了錢價格高低不一,還有就是貧下中農(nóng)養(yǎng)豬問題未處理等等。下午分組討論兩人檢討,學習文件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是兩個公社書記做檢討,當場多人指出檢討不深刻,帳目不清問題、買化肥問題、代養(yǎng)豬分r0U送r0U問題、親屬辦席問題、地主打了貧農(nóng)問題等等,氣氛b較激烈,這一天,聽到祖國第一顆原子彈試爆成功的好消息,會場人人歡心鼓舞。接下來一些天學習中央9月份新出的社教文件《中央關(guān)於農(nóng)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一些具T政策的規(guī)定(修正草案)》,還有王光美、雙十條、河北盧王莊、湖南迎豐公社、劃階級成分、貧下中農(nóng)組織條例等等,又聽了幾個報告,講得更細,說一個區(qū)委書記被揭發(fā)出是ZaOF分子,Ga0投機倒把,Ga0反攻倒算,說有的地方從土改群眾就沒發(fā)動起來,地主富農(nóng)未被打到,民主革命不徹底,有不少基層g部被敵人收買,說每一個問題都有他上下左右的根子,說一些人有資產(chǎn)階級思想,不敢徹底革命,群眾發(fā)動起來了怕Si人,在斗爭中貪生怕Si,就在這次開會期間,還有一個民政科長,畏罪自殺叛變了革命。

        縣委工作隊作做了一個公社社教復查工作的總結(jié)報告,尤為觸目驚心,公社8個大隊,黨委書記介紹說八大隊是社教工作團的重點隊,四大隊是社教一類隊,只有一、二、五隊問題多一點,需要補課,結(jié)果我們一復查,四、五、七大隊民主革命不徹底,二、八大隊已基本上實現(xiàn)了“和平演變”,一大隊領(lǐng)導核心陷於癱瘓,蛻化變質(zhì),被階級敵人C縱,牛鬼蛇神活動猖獗。四大隊是和平土改,領(lǐng)導權(quán)一直被敵人把持,全隊漏網(wǎng)地富六戶,三個生產(chǎn)隊就有兩個被敵人掌握,三年中隊長貪W現(xiàn)金762元,八大隊支書完全被敵人拉過去了,成為敵人在黨內(nèi)的代理人。二大隊大Ga0資本主義復辟,四個生產(chǎn)隊有三個被敵人C縱,實行包工到戶。

        總結(jié)報告講到了方法和措施,b如反復宣講雙十條,訪貧問苦,紮根串聯(lián),培養(yǎng)積極分子,建立貧協(xié),開展憶苦思甜,評審階級成分,組織示范洗澡下樓,這些對洪海濤他們都很有用,工作團各單位都有,人民日報的,學部的等等,建立了分團,分團分了組,討論很熱烈,一個隊員說,對社教階級斗爭的艱巨X復雜X長期X認識不足,思想上沒有長期打算,以為半年一年就可回單位工作,四年五年思想沒有準備,原因是怕學的技術(shù)都忘了。一個隊員說,沒想到48%的基層政權(quán)不在我們手上,一定要提高警惕。

        洪海濤所在工作隊,稱為王莊工作隊,大家都穿舊的h軍裝,一共10人,一個鄰縣g部,叫王林,一個本縣公安局g部,叫張虎,王林、張虎都是化名,其他是地院師生,學生5個,三男二nV,老師包括洪海濤是3個,隊長李老師臉sE黝黑,山東人,講話很有水準,是保衛(wèi)處領(lǐng)導g部,63、64年Ga0過一年農(nóng)村四清,富有經(jīng)驗。經(jīng)過這段整訓學習,大家摩拳擦掌,只待進村??h三級g部會,對洪海濤的觸動很大,農(nóng)民生活為什麼這麼苦?四不清g部太多了,魚r0U鄉(xiāng)親,和國民黨有啥兩樣?如果說反右反修,他都稱不上積極,那麼,對四清,他有著足夠的熱情,有重上戰(zhàn)場的強烈沖動,他恨不得cHa翅飛到雕翎,把東屯也四清四清。

        工作隊先隨分團到了公社(公社黨委書記就是檢討不深刻的其中一個),在公社聽了情況介紹,開了動員會,住了一宿,第二天大早,徒步下村,有一輛馬車拉著行李,洪海濤注意到,李隊長腰里別著手槍,工作隊還有一個也別著手槍,張副隊長,說是本縣公安局處級g部。王莊大隊不是很大,有2個生產(chǎn)隊,126戶,近600人,土地肥沃,有1200畝,一個國字臉壯實老頭帶著兩人在路口專程迎接,自稱是大隊支書王振普,說公社通知了,有李隊長帶工作隊來。沿路笑著問李隊長:“你們不是本地吧,是哪個單位的?”李隊長答曰:“我們從部隊過來的,哪個部隊,按規(guī)定,不能說。”這是工作隊對外的統(tǒng)一口徑。進得村來,大都是土坯草房,也有新蓋的瓦房,王振普領(lǐng)路,把工作隊引到一處土墻瓦房,是二隊部。工作隊把行李放下,王振普問:“同志們咋吃住?我來安排。”李隊長說:“那勞煩你,派飯,輪流,一個社員家吃一天,給1斤糧票,3角錢,只能派貧農(nóng)。住的話,先住隊部和倉庫。”王振普點頭稱是。李隊長說:“再勞煩你,把民兵連長、指導員、排長叫來開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振普本身是民兵指導員,他對身後一人說:“獻忠,叫人去。”那人三十出頭,方臉大耳,穿得齊整,迅速去把民兵連長、兩個民兵排長叫了過來,民兵連長叫趙易盈,三四十歲,民兵排長都二十出頭,人到齊了,開會,李隊長說:“我們是和黨中央派來,開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,當前社會出現(xiàn)了嚴重的尖銳的階級斗爭,我們要打退資本主義勢力和封建主義勢力的倡狂進攻,重建革命的階級隊伍,這是一場偉大的革命運動,民兵要在這場運動中擔負極其重要的任務(wù)。今天晚上要召開群眾大會,民兵要加強巡邏,保衛(wèi)大會,看管旁聽的四類分子。在這次運動中,你們要樹立起敵情觀念,提高警惕,保證運動安全勝利地開展。在這場運動中,你們還要起到先鋒帶頭作用,事事走到前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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